九月的柿子

《云鹤九霄:你有毒,我有药》(157)

宋昊然挂断电话,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此时此刻的宋昊然,心情说不上多好,可也绝对谈不上多坏。还好一切都来得及,担心的事并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看着宋昊然低头捏着手机傻傻出神的模样,马霄戎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此时此刻的小艺哥好像心里很难受。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自己这种感觉,因为纯粹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在作祟。

马霄戎心里空落落的,那种阳光明媚,百花盛开,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的感觉,让他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却一时又说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种抓心挠肝搔不到痒处的感觉实在太特么让人难受了……

男人下意识的凑到宋昊然的身边,从身后把爱人牢牢的锁在自己的怀抱里,仿佛这样具有强烈心理暗示的动作能够抚平他此时此刻慌乱无章的心情,体会到真真切切的安全感。

“四哥的电话?”

“嗯……”

“那边……九龄是不是真的……”

“嗯……发生了。可是听四哥的意思,还好发现的早,应该没出大事。总之,只要能够及时终止了事态的进一步失控就好。人……可以慢慢治疗调整……”

“小艺哥……”

“嗯?”

“谢谢你……”

宋昊然莞尔一笑,轻轻的拍了拍身后人锁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声音温和而轻柔,就像一首能够抚慰人心的歌。

“傻瓜……大家都是从小一起学艺的亲师兄弟,既然发现了问题,怎么可能不管?再说了,你是五队出来的,五队就像你的娘家一样。那里都是跟你朝夕相处多年的亲人朋友,你对他们感情深厚,我都懂。你的亲人,自然也是我的亲人,哪怕是因为你,我也愿意多花些心思。”

“小艺哥……”耷拉着眉眼的流氓兔依赖的将头靠在宋昊然的颈窝处磨蹭着,贪婪的呼吸着对方身上那熟悉的,仿佛具有安神效果一般的气息。

“小艺哥你真好……你为什么这么好呢?……”

“因为你是马霄戎,是我唯一的爱人啊……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宋昊然无奈的笑着揉了揉自家大狗那毛茸茸的脑袋,两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纯良温驯。

“小艺哥……你只是听我哥说了那么点子鸡毛蒜皮的事,怎么就……”

马霄戎趴在宋昊然的颈窝处安逸的放松着自己的精神,脑子里回想刚刚客厅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觉得自己怎么想都想不通。明明大家听的都是同样的话,为什么小艺哥就会那么敏锐的察觉到张九龄出了问题呢?

宋昊然垂眸掩下自己的眼中的所有情绪,笑得温和轻柔,春风化雨。

“如果身体受了伤,会落下陪伴你一辈子的丑陋疤痕。那么如果心理受过伤呢?会怎样?”

宋昊然没头没尾的提问让马霄戎有点摸不到头脑,“时间会治愈一切……”

宋昊然淡淡的摇头,“无伤大雅的挫折有助于心性的成熟,心智的成长,甚至情商的提高。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慢慢积累,会成为你的宝贵财富。可是……如果是超过了你内心承受底线的伤害呢?”

“……这……”

“你以为他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得到治愈?不是的……你会发现你最想忘却的事像扎了根一样牢牢的霸占着你的大脑,随着时间的推逝而却来越清晰。那黑暗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黑斑,然后随着你不停的回忆,脑子里一次次的重复痛苦经历,那个小小的黑斑会越扩越大,直到暗无天日,彻底把你淹没。”

“小艺哥……”

“当你发现把这种痛苦转嫁出去会让自己得到片刻的救赎时,你会怎么做?你会去做……伤害别人,或者伤害自己,然后从其中得到快乐,这种‘快乐’的感觉会让你上瘾,然后……你就会失控,不停的升级着自己的伤害,永无止境……”

马霄戎看着眼前娓娓道来,语调和缓的爱人,冷静,客观,镇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觉得心里慌慌的没个着落,只能把怀里的人抱得紧些,更紧些,就怕自己一个失神,对方就要永远的消失一般。

“你发现糖块很甜,如果不克制自己,一直吃一直吃,首先,你会出现蛀牙,反反复复的疼痛折磨着你的神经,使你痛不欲生。然后你的牙齿会一颗一颗的烂光。再继续下去你的身体机能会出现严重的问题,直到各种并发症发作,你会死。这就是失控的后果,只有灭亡一条路……人,是极容易为了让自己舒坦而纵容自己,最后导致彻底失控,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的……”

“失控,是无法停下来的,刹车失灵的车子。人的心理一旦生了病,就像刹车失了灵,无法让自己停下来,没有底线,没有极限,车会一路往前狂奔,直至毁灭,死亡……”

“大马的描述里,九龄九龙一开始只是彼此依赖,感情特别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然后是九龄无底线无原则的包容王九龙所有的坏脾气和任性。不久前,九龄身上开始出现了各种对方名字的标记,甚至……纹身。而接下来,是张九龄对介入者所展现出的极强攻击性……这无一不在证明,九龄与九龙两个人都在不停的升级,一方占有欲越来越强,一方越来越放纵顺从……”

“我跟九龙小阁是传习班一起学艺的同学,相识于少年时,所以他们两个人的情况,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王九龙和王筱阁看上去完全不同,其实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因为渴望爱,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虽然手段方法不相同,但骨子里都是没长大又拒绝长大的孩子罢了。”

“王九龙想占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这个人会替代父母的存在,眼里心里只有他,不看任何人。他对张九龄更多的是独占,而非爱情本身。”

“两个人,一个疯狂,一个纵容,看上去天生一对,其实是错的。这种只顺着一个方向飞奔的状态,就像是刹车失灵的车一样,太容易失控了。”

“奇怪的是,之前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间进程加快了呢?……想必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导火索,威胁到了王九龙的安全感,让他因为不安而加速了失控的速度……所以才出现了大马哥发现的情况,以及来自张九龄的疯狂报复……”

“结合前几天的热搜榜,我猜可能是因为狗仔的那条所谓‘张九龄夜店私会与女孩拥抱,恋情曝光’的热搜新闻。王九龙不安了……所以他才会急于把张九龄完完整整的攻略掉……”

宋昊然垂眸叹息,“根据我的判断,张九龄跟王九龙两个人都已经失控了。然而失控这件事一旦启动,就再也不会停下来,只会不停的加速再加速,没有底,更没有尽头,直到彻底毁灭,燃烧殆尽……”

“所以你听完大马的话,才会脸色煞白,急匆匆的给四哥打电话,让他一发现不对便马上把九龙九龄剥离开?”

“嗯……只是猜测,我也希望是我庸人自扰了……可是没想到……果然……”叹了口气,宋昊然有些疲惫的转身靠进马霄戎的怀里,安安静静的闭目养神。

“人啊……真是很辛苦……这一辈子都在想方设法的战胜自己,只为了得到一种叫做‘理智’的东西。胜利了,你就是一个‘人’,能够清醒的活下去。如果一旦失败,输给了自己,那么你就会被自己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与曾经被伤害过的恐惧感支配,慢慢的丧失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权,从而成为恶魔的容器,一个行尸走肉……”

“小艺哥总是这么敏锐……”马霄戎拥着怀里瘦弱单薄的男人,说不出的心疼。

“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只不过碰到的是我恰好懂的那部分……”

“嗯?”

“没有人会比我更懂‘失控’了……”

“失控……吗?……”

宋昊然的声音越来越低,马霄戎拥着怀里疲惫不堪的爱人,轻轻的吻了吻对方光洁的额头,温柔的将单薄的男人抱了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落日的余晖透过洁净光亮的窗子照进房间,显得一切都是那样安逸美好……

…………

曹鹤阳笑眯眯的看向零零散散走出来的众人,勾着嘴角笑得让人无法拒绝。

“走吧!上四哥家去坐坐!让烧饼做顿好吃的,给大家伙儿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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